去年十月，媒体人花总在直播间邀请了著名IT记者刘韧和百度副总裁马杰，三位谈到了当下火热的元宇宙概念和鱼龙混杂的元宇宙创业圈，是很棒的一场对谈。我做了如下编辑整理，分享给大家。
花总：今天我们的话题是元宇宙，我们先请两位老师介绍一下到底什么是元宇宙？然后谈谈元宇宙这个圈子的现状。
马杰：我觉得目前还不着急给元宇宙下定论，但至今我见过最好的一个解释是电影《头号玩家》里开场的片段，里面是一个非常丰富、有趣的世界，你可以在里面做任何事情。所以我想元宇宙可能就是和现实世界平行的一个虚拟世界，我们可以进到里面去做一切我们想象力能触达的事。凡是讲元宇宙的人都会提到一本书叫《雪崩》，但我想推荐另外一本重要的书叫Neuromancer（《神经漫游者》），这本书被普遍认为是赛博朋克的起始之作，描绘了一个基于赛博空间又复制人类社会，且超越现代社会的充满想象力的空间。
刘韧：我对一个概念的理解一般会找和它关联的东西去定义。我觉得元宇宙之前的状态应该是SecondLife，这是年前后的一个社区。我认为人类的元宇宙应该是游戏，在游戏之前应该是电影，在电影之前应该是戏剧与小说。有位捷克作家写过一本《生命中不可承受之轻》，让我知道了人类有一种生活在别处的愿望，我在过这种人生的时候也想过另外一种人生。我特别喜欢台湾地区的一位电影导演叫杨德昌，他曾说我拍电影就是给你看好多人的人生，然后来丰富你的人生经验。他这句话挺能打动我的。所以人都有这种需求。而现在的AR、VR等新技术可以帮人们满足得更好。
花总：我的简单理解就是，我们首先有一个物理的现实人生，但新技术出来之后，我们就有了一个数字化的人生。那是不是元宇宙就是未来所有网民的第二人生或者是数字人生的集合？
马杰：可以这么说，甚至我们是有多重平行人生。除了个人需求之外，在这个数字人生里还有很多延伸的事情可以做，比如满足创造的欲望，等等。
花总：那我抬个杠，我们讨论的元宇宙跟现在所讲的Internet之间的本质区别在哪里？比如我已经有了一个数字化的人生，花总这个IP是我个人在互联网上的一个延伸，那为什么我还需要一个元宇宙？
马杰：我打个比方，很多人都知道有一款靠想象力和文字就可以玩的游戏叫泥巴（MUD），而现在我们可以在手机上玩多人在线互动的3D游戏。类比游戏的发展，我们在网络上的SecondLife就像还在泥巴游戏的那个水平。
花总：是对现实的直接投射？
马杰：跟现实太像了，而且远远没有超越现实。当我们有了新的技术手段，我们凭借聪明才智可以很快超越现实，做出很多跟现实不一样的东西。
花总：刘韧老师有什么补充吗？
刘韧：我的观点是早就有元宇宙了。每个技术时代都有这个时代的元宇宙，像李白的元宇宙就是诗歌，曹雪芹的元宇宙就是小说，后来就是电影、游戏，再后来就是SecondLife，其实这都是技术推动的。所以我认为再过十年或二十年，回头再来看，有可能只有元宇宙，没有别的生活了，其实是一样的。今后人工智能技术融入我们的生活就像互联网现在融入我们的生活一样，它是水乳交融的，不是割裂的。
花总：您说割裂的意思是，比如我们在微博的直播间里，我们先要拿出手机，打开微博，然后打开一个应用，然后我们才可以面对面的交流。当然可能在您和马杰所设想的元宇宙场景里面，我们就是三个Avatar，直接可以出现在一个地方了是吗？
刘韧：我打个比方，互联网已经慢慢地融入了我们的生活，但它融入得还不够深。电已经彻底融入了我们的生活，我们已经感觉不到与电的割裂了。但它要是不存在，我们会觉得那是没法忍受的，这种融入是无处不在的，互联网慢慢也会是个这样子。
花总：就是我们现在有点像互联网的1.0时代，1.0就是很工具化的互联网时代，我们可以有很多应用，很多程序。但我理解你们所指的元宇宙实际上是一个大一统的东西，有平台，有标准，然后在这个平台和标准之上，重塑我们的互联网生活空间，是这个意思吗？
刘韧：我举个例子，机器翻译要经历不同的发展阶段，开始肯定是工具化的阶段，但在今天它已经能和浏览器非常好地融合在一起了，比如现在看《纽约时报》和看《人民日报》几乎没有区别了。机器翻译已经很强大了，它已经赢在未来了，语言上的障碍慢慢消失了，背后就是技术在起着很大的作用。今后我们找一个美国人来谈元宇宙都没有问题，大家都能听得懂了。这就是工具的时代和它融入的时代，这两个差别还是蛮大的。
马杰：刘韧老师说的时间，就是再往后的一段时间，我们的对谈除了有和我们不同语言的外国人之外，也许还会有AI生命体是吧？
刘韧：对，还可以有一个AI负责检查逻辑，说：“刘韧，你的逻辑有问题，你前后不一致”，或者有一个AI机器人负责检查真实性，说你引用的不对。其实现在的技术离这个已经非常近了。
花总：但现在业界谈元宇宙概念的时候，大家的提法是不一样的，比如腾讯，他们可能提的是全真互联网或是数字孪生；Facebook也有一套自己的说法，包括马杰在百度可能在做另外一个东西。每个人都想做一个自己版本的元宇宙，但宇宙一定是大一统的，如果大家各搞一套，那这里面有没有共识？如果没有，这个元宇宙岂不是根本不可能形成？
马杰：我相信最终会把一切都连起来的，就像互联网，虽然我们各有各的观点，各做各的生意，但是边打架边联结。大家针对元宇宙有不同的观点，可谁知道我们有没有平行宇宙呢？我知道埃隆·马斯克还有很多物理学家在讨论终极物理问题时，怎么都讨论不下去了，都觉得这是有可能性的。
花总：我们可以反过来想象一下，假如人生就是一个大型多人在线的MMORPG游戏，我们就是在这个元宇宙里，一个叫人生的网游。我们在现实人生中有些支付系统，这个支付系统就是这个宇宙里共通的东西。所以实际上我们是一层又嵌着一层，假如我们是在这样一个游戏世界里，现在打算去开发一个更新的一个东西，跟我们现在所处的人生是一样的，是这个意思吗？
马杰：是的。之前有一部电影叫《异次元骇客》（TheThirteenFloor）里面讲的就是这样的假设，通过虚拟机可以逃逸到上一层虚拟世界里，我们网络安全的专业管它叫虚拟机逃逸。所以我们要是对这个游戏玩得足够深入，也许可以研究怎么往上逃离。
刘韧：我来解释一下花总刚才的疑问。我认为元宇宙不会被一个公司或一个平台所垄断。因为互联网之所以伟大，是因为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或公司，它是属于所有人的。之所以能做到这样就是因为互联网足够简单，它是通过一个TCP/IP协议做到的，所以元宇宙也一定会抽象出它的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第四层……就像互联网也是分层的一样，比如今天用的微博，就是应用层上的事情，和底层无关。当然我们只是感觉不到底层，其实底层还是起了决定性作用的。所以元宇宙是全人类的元宇宙，它在底层一定是抽象的，非常简单，每一家公司、每个人都可以接受。我认为这样才是可以想象的，而不是我们都跑到其他平台的元宇宙上去，那不可想象的。
花总：从这个角度去讨论的话，它似乎有点悲观。因为我们今天的互联网是建立在统一的通讯协议之上的，而这个通讯协议经历了几十年时间才达成共识。但当我们讨论全真互联网的时候，就涉及太多东西了，比如AR、VR、AI，甚至还有马斯克所讲的脑机接口这样的企业标准。这些东西如果不能成为一个统一的标准，那元宇宙岂不是空中楼阁？我们何年何月才能看到标准统一的度量衡啊？
刘韧：这个很简单，只要有充分的竞争，这个标准很快就会通过优胜劣汰被选出来的，没有必要去计划。只要有充分的竞争，这个标准就会快速进化，就会变好。
马杰：实际上在我们说话的当下，下层就跑着至少上百个协议。过去几十年我们所有的协议都将在元宇宙里继续使用，里面大部分的音频、视频、交流、HTML，从上层到最底层的指令级的东西都是现成的。我们当然还要再去设计一些互通的协议，但我觉得这需要的工作量没有想象的那么大。
花总：这么听起来，在今天这一代的互联网或者未来的互联网上，就是运行了一个超级虚拟机是吗？然后这个超级虚拟机构建出了一个全新的空间？因为我们谈宇宙的时候，其实是有两个概念的，宇是指的是时间，宙指的是空间。我觉得元宇宙的时间跟现实物理时间应该是一致的，但我们讨论的也是一个完全虚拟的空间，以及在这个空间里面我们重塑了日常所有的社交活、经济活动，甚至可能是情感活动。
刘韧：元宇宙首先在底层其实是一种文化，在第二层是人类重新组成的一个组织，由互联网对人类进行的重组，你的肉身和行为是可以分离的，很难知道你在哪，你在美国的论坛也可以发帖。但进入元宇宙世界会更加虚拟化，我们以前是以民族、国家、种族来区分的。在元宇宙里，你其实是一个新的身份的认同，这一点是非常需要讨论的。这会有很大的挑战，和现实有非常大的不同。
第二个就是经济系统。每个国家都有法币，在元宇宙里面使用什么样的货币？这也是一个非常需要讨论的问题。然后元宇宙里利益的划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因为人性都有弱点，所以这不仅是一个技术问题，也涉及政治、经济、文化，甚至还有伦理问题。这要比游戏里的伦理问题大很多倍，所以在这些层面上都要进行组织，需要很多学者来研究。这也是很多人对这个东西感兴趣的原因之一。
花总：作为我们第一个话题的小结，再请两位各自用两三句话讲一下，你们现在所理解的元宇宙是什么？
刘韧：我觉得现在的生活太乏味了，元宇宙是我们对美好生活的一个新的向往。
马杰：在元宇宙里我们可以随意畅想。我们用的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也可以不一样。我们在元宇宙里做的事只取决于我们的想象力，在这里大家可以重新去创造自己的社交，从事的工作，你每天想成为的人，甚至在里面可以再创造一个有趣的宇宙。
花总：我理解的元宇宙是一个互联网的终极形态。我们今天所说的上网还处在一个非常原始的阶段，应用体验还不够好，但未来会是一个大一统的高度进化的全真互联网时代。假如我们今天的现实人生是一个超级程序员开发的一个超级游戏，那我们这些置身其中的人，也想试图去重新缔造或者创造一个这样的游戏，或者说世界。
好，这是我们所聊的第一个话题。第二个话题是针对马杰之前的抱怨，说什么人都在搞元宇宙，乌烟瘴气的，所以我想问马杰在从事元宇宙相关工作的时候，你看到的这个圈子是什么样的？
马杰：我看到了浮躁，也看到了踏实，看到了收割，也看到了付出，非常丰富。前天我做一个不负责任的预测，说明年下半年到后年，这个泡沫一定会破灭。
花总：什么泡沫会破灭？
马杰：元宇宙的泡沫会破灭，因为所有的技术都遵循一个周期，先是一个产品的新概念出来，大家很喜欢就开始炒作，在过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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