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也没有,所以去做社畜,“一无是畜”;
看到今年的招工形势,“畜目惊心”;
在山穷水尽前找到了工作,“绝畜逢生”;
每天都看到同事们在加班,“畜景伤情”;
工作久了有啥问题都不慌,“畜变不惊”;
劳动时间久了,有气无力因而十分稳重,“静若畜子”;
每天都在担心会不会被辞退,“畜心积虑”;
几乎什么挫折都能打倒我,“一畜即溃”……”
年少时,你可曾料到,未来的生活对自己下起手来竟是这样的稳准狠?这些罗列不完的“生活素描”出自微博众网友对最新流行词“社身畜地”的“亲身证明”,读来令人笑中带泪。只要“社身畜地”地体验一把如上场景,就能明白那种溺水般的无力感。“社身畜地”由“社畜”一词延展而出,“社畜”,出于新垣结衣和松田龙平主演的电视剧《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社”指公司和单位,“畜”则是指被公司当作牲畜一样使唤的员工。毫不奇怪,“社畜”甫一出现,便戳中了许多年轻人,成为他们最新的身份标签。
《无法成为野兽的我们》剧照。
在繁重工作压力和昂贵生活成本的共同挤压下,社畜们失掉了“诗和远方”,迫切需要每日供给的续命良方,于是搞笑和娱乐成为刚需。确实,正襟危坐地痛说革命家史,或是抒情散文体般地互诉衷肠,往往被视作矫情、无趣和不合时宜。在当下的社交生态中,似乎只有借助调侃和自嘲表达自己的痛与爱,才足够real,才是某种可取的人生态度。既然无力改变现实,不如首先放过自己。于是,一边是丧文化和佛系青年大行其道,一边是搞笑段子俯拾即是。如网友所言:“世间所有的哈哈党,都是为了拯救内心的丧。”那这届年轻人的笑点来自哪里?跟以往的喜剧经典产生了哪些联结跟变异?社畜们的沙雕时刻,“只要快乐就好”?
“何以解忧,唯有哈哈,沙雕元年,”。最近一年间,“沙雕”一词成为互联网上的新宠。“沙雕”是谐音梗,指的是互联网上那些不需动脑、有违常态、琐碎日常的傻乐文化,具体表现形式五花八门,包括表情包、段子、视频、app,甚至是某宝产品等等。比如最早带火“沙雕”一词的就是去年3月的一系列表情包,包括“真香”、“为所欲为”、“打工是不可能的”……放眼望去,沙雕内容几乎遍布所有社交平台和内容生产平台。经常是没有一点点防备,沙雕内容便出现在眼前,人们虽然感到“自己的智商被摁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却总被轻易地卷入,不能自拔。“无力吐槽却又会心一笑”,精准地再现了人们与沙雕文化相遇的刹那。沙雕文化的勃兴,端赖于新的传播媒介和传播方式,它是互联网消费时代的一种产物。由于制作相关内容的技术门槛非常低,所以每个人都是潜在的prosumer(既是生产者,也是消费者)
。笑点的生成不再只能依靠专业喜剧人来提供,而是可以自给自足。比如,常见的沙雕表情包是由“震惊体标题+一句废话+相关图片”混搭而成,人们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逻辑和喜好组建,选择自己在意的人物、事件或影视剧的图片,用简短的语言表达对生活的某种观察,唤起他人的共情。沙雕表情包的制作,属于典型的“混制文化”,亦是“二次创作”的典型形式。倡导知识共享的学者劳伦斯·莱斯格最早提出和阐发了“混制文化”,读者可以“盗猎”自己感兴趣的文本片段,使之脱离开原来的语境,并将不同的材料按照自己的方式混合拼贴,制作出新的作品。而这个新的作品往往植根于当下的社会语境,负载着此时此刻的共有情绪,从而可以在人们的“激情转发”中走出圈层,影响大众。比如去年末,以赵本山春晚小品为素材的鬼畜神曲《念诗之王》(又名《改革春风吹满地》)
,就拼贴出了蜜汁洗脑的节奏与韵律,网友对春晚小品黄金时代的怀旧情绪呼之欲出。此后,《念诗之王》的唱词与节奏又与其他内容结合,生产出更多的沙雕视频。由此,通过“读看—转发—再制作”的一条龙式参与,沙雕文化在互联网上野蛮生长。
以春晚小品为原型,网友们改编了各个版本的《念诗之王》。
沙雕文化之所以有市场,首先是源于解压的需要。李诞的名言:“开心点朋友,人间不值得”,夹杂着慨叹、发泄、反讽、规劝的多重情绪,不过核心要点在于“别较劲”。要么忘怀,要么改变,这不是一个值得死磕到底的时代。重要的不是急于批判这种不够积极的心态,呼唤理想主义的光芒万丈,而是首先理解身处泥淖的状态——即使心态向上,行动积极,却仍找不对改变的方法,也看不到未来的希望。著名作家方方的小说《涂自强的个人悲伤》,不正写出了“越努力,越不幸”的某种悖论吗?在无力感和无助感中,给自己来一场“精神马杀鸡”(又名“雕疗”)
,在虚拟世界缓息片刻,自然也是一种正常不过的选择。搞笑表情包、无厘头段子和沙雕视频,虽然大多粗糙,但正是这种带着毛刺儿的原生态形式,给人们带来了切切实实的轻松感。
《涂自强的个人悲伤》,作者:方方,版本:人民文学出版社,年1月
对沙雕文化的另一层需求,来自社交场合。现在已经很难想象没有表情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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