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盛身上总有一种紧迫感,猎豹也是。
这家公司进入新业务的节奏向来饥渴。年以来,它所宣布涉足尝试的新业务包含了从机器人、智能音箱,覆盖到了区块链钱包和办公室无人货架。如果再加上前几年的信息流、直播、短视频等内容产品,这是一家不想放过任何机会和「热点」的公司。
进入年以来,继3月21日发布了五款机器人,5月8日小豹AI音箱正式发售后,7月24日猎豹又有一款AI翻译产品小豹AI翻译棒正式发售,两天内首发售罄一万台,成为了这个沸沸扬扬却尚未成熟的市场中当月线上销量冠军。
傅盛用“多瞄准”、“多开枪”的理论扩展业务半径,猎豹也因此给人留下“投机”印象。这意味着,傅盛必须时刻要在这种质疑的包围里保持淡定。
他与猎豹的生意红火,却尚都没能拥有一份足够安全的事业。
最近两年,傅盛反复强调,自己从战略到人欲,再到对世界的看法发生了根本变化。他说自己“曾经以为一步一步努力就能达成目标”,但现在开始标榜“优秀的公司必须实现非连续性的增长”,甚至“把过去的自己摧毁”。
傅盛,和他用以命名公司的那种猛兽一样,嗅觉灵敏、行动迅猛、常保饥渴。无论是个人还是公司,傅盛喜欢并擅长闪转腾挪,不停地开辟战场,又不停地跃迁。这让傅盛成为了一位合格的CEO,也让猎豹成为了一家十分赚钱的公司——据财报,猎豹年总收入达到了49.75亿元,而年傅盛接手金山毒霸业务时,它的营收只有1亿多并且在断崖式下跌。
而在这个成功的“跃迁者”身上,最令人着迷和争议的也正在于:相比那些常用来和他相提并论的同时代互联网企业家,他从没被少年天才式的光环眷顾过;和每一个普通人一样,他的故事永远发生在充满负累和不公的真实世界;而最终,他仍然相信正确的方法论和不能松懈的自我改造一定能带领自己走向成功。
一位和傅盛共事过的金山老高管曾经感叹过:在互联网行业,能从零开始完成社会阶层跃迁的人不多,傅盛是极少的成功者。
但长期在夹缝中求生的猎豹凭借CEO的“运气”和“勤奋”走到现在,却还没找到自己的绝对安全领域——全球移动互联网流量红利消退,当初仅凭一款工具类app就能把公司做到上市的黄金时代也一去不复返了。
在经历了PC和移动两个高速成长期后,傅盛又把还未完全成熟的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当做猎豹的第三条成长曲线。在傅盛看来,人工智能是一种通用能力,而不是黑科技。它的本质是深度神经网络,这个神经网络一旦建成,靠数据的驱动就可以使它迅速朝前跑。因此,猎豹和旗下的猎户星空更看重的是技术的场景化和产品化落地。
于是,他再次孤注一掷,并且变得比以往更加迫切。
系统重装
和傅盛共事将近十年,猎豹高级副总裁肖洁觉得,傅盛这次对于机器人和人工智能事业,正在「放手一搏」。
之前,无论猎豹是做CleanMaster(猎豹清理大师App),还是转型内容推出钢琴块、跳舞的线、滚动的天空等一批轻游戏,以及投资Musical.ly短视频和LiveMe直播,傅盛的习惯都是先锻炼团队,踩到点再“allin”。CleanMaster之前,猎豹先在国内试着做了电池医生。“因为我们需要了解中国的渠道、了解移动市场是怎么回事,之后能去海外做CleanMaster,也是因为我们先进入市场培养了团队。”肖洁说。但这一次,对待人工智能和机器人,傅盛是一下子「跳了进去」。
肖洁第一次听傅盛提起深度学习、机器人这些话题时,是在一个饭局上。当时,AlphaGo刚刚凭借和李世乭的对弈扬名于世,傅盛在饭桌上兴致勃勃地发表感慨,在座的猎豹高管们都没有放在心上。“他对很多新的产品、趋势都很兴奋,我们早就习惯了。”肖洁和其他猎豹高管都没想到的是,接下来的时间里,傅盛花了很大精力看paper、研究深度学习算法。
年9月,傅盛投资并监理人工智能公司猎户星空后,他就开始将许多时间和精力花在猎豹的人工智能转型和机器人业务上。
猎豹和傅盛一起步入了一个微妙的、非连续性成长的“进化期”。包括工具app、轻游戏、LiveMe直播等业务的广告变现,已经能为猎豹持续提供可观的利润,公司在传统移动互联网业务上的收入步入稳定期。而AI则被视为猎豹的“麦加”:公司正在让旗下产品转以人工智能为引擎,目前LiveMe的监测系统和CMLauncher、CheetahKeyboard的个性化推荐都运用了机器学习。同时,猎户星空开始全力自研机器人全链条技术,挂靠上猎豹在PC和移动时代积累的的人机交互产品基因,进行机器人的场景化应用落地。
这些动作统统指向一个希望:未来傅盛将有机会在不依赖大平台的基础上,形成属于自己的稳固事业态。
傅盛别无他选。转变的契机是猎豹在年遭遇的股价危机。年上市两年后,由于Facebook的一次算法调整,猎豹移动的股价在一天之内跳了20%,“Facebook一个政策就让猎豹移动每天少了几十万美元收入,而这些收入本来全是利润”,根据接下来发布的年Q1财报,猎豹的净利润同比下降65.2%。从Q1到Q2,安装数量、MAU都有所下降,直到年Q4,这个数字才慢慢回升上去。
那时,对于公司上下,这都是一次重要的打击。傅盛不得不面对股东的质问,他想不通:“我觉得我也很努力,想问题也很全面,为什么这件事会发生在我身上?”
在那之前,猎豹很早就开始寻找商业模式上的突破,也提前踩到了每一次机会。
傅盛早就意识到了业务对大公司的依赖会成为隐忧。所以自上市之前开始,无论态度还是资金,猎豹当时在移动广告平台和内容转型的投入上都很坚决。但后来猎豹也承认,这些尝试都“算不上成功”——猎豹的喉咙还是被Google、Facebook等大客户紧紧卡住。
这次财报净利润突然减半,增长持续放缓,代表着傅盛从业十年当中一直相信的大逻辑似乎突然走不通了,这让他很崩溃:“移动互联网,随着用户数量和用户价值的增加,每天展现的单价应该不断上升,因为移动广告的效应更强,难道不是这样么?”
猎豹的主营业务,移动工具,在全球范围内红利正在消失,这是傅盛必须面对的行业背景;但更大的背景是,互联网在变成底层设施,突击战变为了阵地战,冲锋变成了消耗,这个行业正逐渐成为“传统行业”。
猎豹和傅盛的幸运在于入局够早,“趁着别人不注意、野蛮地抢了一波装甲”;但它的不幸也源于这里:尚未建立起强劲的发展基础就匆匆上市,公司上下为股价和收入全力以赴,“找到一个20万美金收入的点,就想做到30万美金”,步伐飞快,却错过了把业务做成体系化的时机。
意识到这个现实的过程对于傅盛来说堪称彻骨,同时也又一次放大了他的恐惧和渴望。
一位和傅盛熟识的记者说,傅盛年纪轻轻就凭安全卫士一战成名,难免有点自负。那时,他私下里脾气火爆,常常和人在网上吵架,“让他承认自己做错了什么可不容易”。猎豹上市后,市值一度冲到过50亿美金,傅盛和团队也曾感觉一切都很顺利。身边的人提醒傅盛:“你有没有算过,你的身价已经超过很多人了。”傅盛听了,也会偷偷“乘一乘”、“算一算”。“没办法,人就是很“那个”的动物嘛。”
有点“那个”的傅盛后来却彻底跌入了自我否定。他痛苦的承认,是自己的世界观发生了问题。曾经的“产品经理”傅盛开始用一套新的世界观来解释自己的遭遇:“原来这个世界是非连续性变化的,原来并不是努力做好一件事情就能改变世界。”
傅盛自认为需要一次“系统重装”。不过,只要明确目标,他一直是愿意逼迫着自己做出改变的人。并且,他也很乐于向别人展示出这一点。
他曾经不止一次提起过自己是如何减肥的。这个决定出现得心血来潮:年公司上市后,傅盛突然觉得自己「不能再做一个胖子」了。为了减肥,他专门研究了“跑步方法论”、严格地控制饮食。有时候控制不住贪嘴,过后甚至会逼着自己把吃进去的大鱼大肉吐出来。曾经的“胖子傅盛”靠这样的方法减掉了40斤。
这是傅盛的价值观——命运的跃迁是可以通过勤恳和努力完成的。他常对员工说:“如果能用方法改善自己,一个人根本不用谈天赋……只是很多人不愿意面对这种矛盾和挑战。”更年轻的时候,他钦佩周鸿祎彪悍的执行力和雷军的战略能力,就努力一丝不苟的把这些品质拷贝到自己身上。
这一次,他又沿着这条熟悉的“改变”策略,在非连续性成长的路径上找到了安全感。那次震荡之后,傅盛频繁地在公司内外提到《原则》和《赋能》两本书对自己的意义,甚至开始用书里原理指导公司管理。
《原则》这本书似乎对傅盛来说有了宗教般的意义。他还自称,已经成为了“思维能力的升级”这个概念的信徒,甚至开始以此作为考察身边同事的基准。年猎豹上市后,公司核心团队基本没什么人离开,傅盛开始还觉得庆幸,“看来大家还是很认可公司的”。后来公司一直尝试新业务,他也习惯用熟悉的人“去打仗”。
年前后,猎豹做移动广告平台时,公司现金流充裕,傅盛觉得自己不喜欢广告这件事,“拿出一亿美金,找个原来的兄弟,就能把这件事办了。”但现在回头看,那时候“很多人的意识并没有统一”。移动广告平台业务没达到最初预期,股价危机后,傅盛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一个公司在五年内涨了20倍的营收,但一个人能以20倍的速度成长么?非常难。”
猎豹的一位员工说,最近两年来,傅盛的变化是发生在“骨子里”的,“对很多事情的看法都变了”。但是他能否带领猎豹这家公司踏上下一个台阶,实现再一次的非连续性增长,还是个未知数。
不过对外界来说,傅盛至少已经旗帜鲜明的摆出了他在互联网创业者以外的“新身份”。今年3月,在向人们展示代表猎豹未来的“3/21机器人发布会”上,傅盛以外来者的身份,毫不客气的向机器人行业“前辈们”开火,称“在这个非常早期的行业里,还找不到一款“真有用”的机器人产品。”事后,果然有同行开始指责他这种傲慢的说法是对行业不敬。这让傅盛冒火,他在
转载请注明:http://www.0431gb208.com/sjszyzl/4741.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