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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让驴儿少吃草，我想让驴儿多拉粪，“双减”大环境中的家庭博弈
小时候，我在老家的大街上，看到生产队的饲养员赶着驴车，悠闲自得地喊着：小小的驴儿，大大的劲儿，少吃草儿，多拉粪儿。
意思是什么呢？饲养员希望驴儿要长力气，同时不要吃太多的饲料，多拉点驴粪，给土地增加一点肥料。这种愿望当然是美好的，也是绝对不会实现的。
“驴儿少吃草”“驴儿多拉粪”，成为一种悖论，产生着激烈的冲突。要想实现“多拉粪”，绝对不能“少吃草”。如果驴儿“少吃草”，绝对不会达到“多拉粪”的目的。
如今，在河北省，新学期已经开始了。这个寒假过得比较漫长，同时，很多家庭对孩子的课业投入了更多的精力。有的学校课业繁重、上网课，导致个别学生在网络平台上举报。没有被举报的学校，依然坚持上网课，不会放松对学生的课业辅导。
“少吃草”是什么？是国家非常严格的“双减”政策。“多拉粪”是什么？是3个月后即将到来的高考。相关政策要求必须“少吃草”，可决定人生命运的就是“多拉粪”。打着“少吃草”的旗帜，为“多拉粪”而努力，已经成为教育领域的一道风景。
最近看《人世间》，我又看到了“投机倒把分子”被当众游街的镜头。我幼儿时期，就见过“投机倒把分子”趁着某村有集市，就排着队穿行在大街上，还当当地敲锣，喊着“我是投机倒把分子”，吸引路人的注意。
《人世间》的水自流、骆士宾“投机倒把”，实际上就是后来的做生意。改革开放后，他们成了第一批率先富裕起来的人。
如果把“投机倒把”行为，放到当前的教育大环境里，那就是很多家长带着孩子线下补课。这是明显的违背“双减”政策，但是，它已经成为潮流。民不告，官不纠。你知道，我知道，我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知道，于是，我们都喊着口号，背后在“投机倒把”。
过去的这个寒假，“双减”措施与“投机倒把”产生了激烈的博弈。一方面，教育管理部门严格禁止加重学生们的课业负担，无论是学生还是家长，只要揭发学校的上网课、辅导作业，那效果就立竿见影。只要没有学生和家长举报，学校的网课辅导几乎没有停。
聊天群里有人透露，某中学的寒假网课和课业辅导行为，被学生举报了，只好停止。但是，只停歇了三天，学习活动接续进行。听见蝼蛄叫，依然要种豆，其他学校的课业辅导没有停止，自己学校停止了网课，在“多拉粪”的竞争中，注定要落下风。
网络时代的通讯便捷，给很多“投机倒把”的课业辅导，提供了机会。为了“多拉粪”，家长们一直在坚持让孩子们“多吃草”。有些课外辅导行为被曝光后，会像当年那样“游街”。但是，更多的“投机倒把”是买卖双方的双赢，周瑜打黄盖，配合默契。
寒假中，我跟一些家长聊天，才知道有些学生暗自补课，参与各类家教。在时间安排上，孩子可以早上5点多起床，然后7点前完成补课。有些辅导班暗藏于公寓楼之间，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在“少吃草”的政策环境中，家庭之间围绕“多拉粪”，产生了激烈的博弈。表面上，风平浪静，春风和煦；背地里，竞争惨烈，你追我赶。
父母高学历，端着“铁饭碗”的家庭，在这场博弈中，无疑占了上风。高考制度已经恢复了45年，率先通过高考而提升社会阶层的考一代，已经是54岁以上，他们的孙子辈，已经是考三代。
他们本身就深谙“多拉粪”的技巧，坚持不懈地给孩子们“多吃草”。在高考中脱颖而出的一代人，他们的成果会惠及三代：父母、自己、下一代。这种优势，在“少吃草”的大环境中，已经成为马拉松比赛中的第一方阵。
尤其是既有高学历，又有经济实力的那一批尖端家庭，已经成为一二线城市的中产阶层，他们甚至可以带领孩子绕开高考。只不过，眼下疫情频出，也只好转身，稳稳当当地带着孩子拼高考。
父母没有学历，但是舍得花钱的那些家庭，此时也在投入到“投机倒把”行为中。他们最明显的特点就是，舍得花钱，只要孩子在学业上出现弱科，立刻就会用经济的投入，来填充孩子们学业上的不足。此时，一对一、一对二的辅导，就成为常态。
大多数家庭，父母的学历和经济实力都不够强大，这种情况下，眼看着别人进入了名校，在“投机倒把”，自己却无能为力。从精力上，自己要谋生，没有休息日。从财力上，把一天的收入，投入到孩子课业辅导的一个小时上，这种生存的艰辛，显得太残忍。
这些家庭在“多拉粪”“投机倒把”的博弈中，显得很无奈。他们当然意识到高考对实现阶层逆袭的价值，但是，他们缺乏足够的硬实力、软实力。他们只能以朴实和艰辛的操劳，为孩子做出表率。至于自家孩子能否“多拉粪”，要看孩子的天赋和刻苦程度。
在家长们之间的博弈中，最先退赛的，就是乡村、城乡结合部中的学生。虽然他们中间也有一批智商突出的学生，但是因为家庭和学校实力的不足，他们成为马拉松比赛的最后一个方阵。他们察觉到自己实力不足，与其继续奔跑，不如就地喘息。
这些孩子无形中被分流到技校、职校。从理论上讲，他们会成为国家建设需要的产业工人，但对他们自身而言，人到中年之后，与当年那些“多拉粪”的同龄人相比，会产生明显的差距，社会阶层开始变得高低分明。
当然，更惨的是根本没有产生“多拉粪”欲望的家庭。他们把别家孩子的成果视为奇迹，自甘沉沦，随波逐流。孩子们度过了义务教育阶段，就迅速加入到打工队伍，成为流水线上的一员。数年之后，他们的下一代又延续着父辈的生活。
在“少吃草”的大环境下，家庭之间的博弈日益惨烈，为了让孩子们“多拉粪”，只能让孩子“多吃草”。很多父母都在明规则和潜规则中穿梭。也有些父母和孩子，坚守明规则，揭发潜规则。这就使得“多吃草”行为，成为一种“投机倒把”。
这就是社会现实，有时候，明规则在敲锣打鼓，潜规则在暗度陈仓。无论怎么折腾，“多拉粪”就是硬道理。家庭之间的博弈，从大家都认识到“多拉粪”的奥秘之后，就已经开始，只不过，在“少吃草”的大环境下，家庭的综合实力起了决定作用。
一代跟不上，下一代就要为上一代的懈怠而坏债。一代无法实现社会阶层的跨越，下一代就要弥补上一代的亏空。理论很丰满，现实很骨干。而提倡“少吃草”的那一批人，他们家的孩子已经不会担心在“多拉粪”中处于下风。他们已经摆脱了社会阶层跨越的压力。
这场家庭之间的博弈很残酷，但是，“多拉粪”的结果很无情。最正确的态度是，面对现实，迎接挑战；尽力而为，随遇而安；成败由命，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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