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突然生了一场病,病情不大不小,咽喉炎,需要输液。因为疫情,就在家治疗,身为医生的父亲给我配了药。
每天五、六个小时的输液,父亲一直在旁边守着,唠叨我的生活作息,叮嘱我多喝水。
偶然发现了什么在他看来新奇的东西,就拿来我们一起看。我知道父亲想和我交流,我其实也想和父亲聊聊天,但也不知道聊些什么,就只能闷闷的“嗯”着。
在我的记忆中,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这样和父亲相处过,大学入学后,一年里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学校度过,偶尔给家里打电话,也是因为囊中羞涩,有时有重要的事,便不是聊天谈心了。
而放假回家的时间里,躲在房间玩手机也是常态。并不是不想和父亲聊些什么,而是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道该聊些什么。
远离
躺在床上,思绪有些恍惚,父亲在看着新闻,我看着桌上的水杯愣愣出神。
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经常吵架,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一个出离愤怒,面目狰狞的男人形象异常清晰,慢慢长大一些,我知道这是我的父亲,但我没法忘记父亲愤怒时我的恐慌,下意识地,我在远离这个男人。
年龄增长一些后,我是别人眼里的好孩子,懂事,有礼貌,学习也很好,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唯一例外的,便是和父亲的相处,我厌恶父亲对我的说教,也不想和父亲共处,总是吵架,而父亲处理的方式,就是暴力教育,鸡飞狗跳的同时,我对父亲,也充满愤懑。
这种愤懑让我不可避免地远离父亲,即使到了我逐渐理解父亲的年纪,这样的距离也让我难以再和父亲产生谈心的场景。我只能做到不再和父亲争吵,却觉得总是没有合适的时间,和父亲相处谈心。
我想,我最想要的,可能不是简简单单的和父亲谈谈心,聊聊天,我是期望,能有一个机会,打破这样的僵局。
阵痛
我眼神飘忽着,看向父亲,突然觉得那个这个男人,仿佛又老了一些,黑发掺着刺眼的花白,背已经些许佝偻,泛着疲惫。
不,不是仿佛,时间悄无声息得消磨着父亲的年轻,当我感受到这样的消磨时,时间的痕迹,已经深刻的如同刀痕,划进父亲的皱纹里。这样的痕迹刺痛了我,难以忽略。
突然想到朱自清先生在《父亲》里的描写:
“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
我的泪很快的的流了下来。
我想到了我咳嗽的时候,父亲端过来的那杯蜂蜜水,想到了我闯祸时父亲的里外奔忙;我想起,生病的时候,父亲的焦急和少有的慌乱;我想起,父亲的唠叨、责骂里,深含的关切。
父亲与我,同为男人,我应意识到,当我在这个时候,强烈的想表达情感时的那种难以启齿,也是父亲无法真正表达的原因吧。
十五岁的我,埋怨这个男人,对他的话不屑一顾,厌恶他的唠叨,愤恨他的责骂;二十岁的我,不再有怨恨,却多了难以启齿,多了愧疚。
我该庆幸这样的成长吧,我逐渐理解父亲,理解父亲的深沉,理解父亲的表达方式,我们之间少了争吵,多了些相互理解和关切;但我,也在害怕这种成长,当我逐渐长大,也代表着,父亲,在逐渐老去...
我想,成长最隐晦的疼痛,就是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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