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视障人士的线上生活该怎么过,不是一个慈善问题、技术问题,而是一个认知问题。
文|刘璐天
编辑|姚胤米
上海封控期物资最紧缺时,无论杨欣才多努力,有视力障碍的他都不能顺利抢到东西。
用美团买橙子,要先进入买菜界面,听到“热带水果”,再双击进入“柑橘类”;“橙子”、“丑橘”、“砂糖橘”这些名称像乱码一样趴在外面,听不到对应的价格,只有“图片、图片、图片”的机械式重复。打开盒马,常会弹出图片广告,摸不到关闭按钮;进入店铺后,听不到部分商品信息;把橙子加进购物车后,如果想多点几份,“双击”可以添加,但页面上却不显示购买按钮。叮咚买菜可以摸到下单这一步,却选不了送达时间——能听见关于时间段的播送,但找不到可勾选的按钮。
想要获得物资,需要依赖邻居们的善意。在群里备注门牌号,标注“视障”。有人看到,会主动和他说,“我买了8斤牛肉,分4斤给你”。
封控期间,数十万上海视障人士遭遇和杨欣才一样的困境。平时互联网产品的无障碍化问题被放大。
技术并非难题。早在年,世界上第一个读屏软件已经诞生。年,Google和苹果也分别发布了专门针对Android和iOS系统的无障碍技术参考。公司只需在产品中为读屏软件留一个通道,并保证应用的每一次迭代更新都能紧密适配读屏软件,就足以解决杨欣才碰到的每一个问题。
技术问题之外,互联网产品的无障碍化程度依赖于公司决策者持续推进的决心、项目执行者平衡部门利益及解决冲突的智慧。
它不是出钱就可以扫除的慈善问题,也不是靠“运动式”改造就能一劳永逸的商业问题。它更多受制于社会层面上,立法、教育和系统性支持的缺位所带来的意识的缺位。
这些缺位经过旷日持久的代代传递,成为全社会合谋的“共识”:视障人士属于弱势群体,是需要正常人帮助的另一个世界的人。正是这种“不谋而合”,让技术无法看见视障者。无论技术的上限怎么更新,都无法拆除“正常人”和“视障人群”之间的隔离墙。
如何理解这一群人,决定了社会能为他们创造出一个怎样的世界。
视障人士用手机,困难比办法多
年底的一个午后,王笑的视网膜又脱落了。她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眼前的画面突然开始摇晃、发黄、模糊,直线变成曲线。视网膜脱落后,会像纸片一样晃动,成像也随之摇摆。手术必须尽快做,往眼球里注入硅油,借它的浮力把视网膜顶起来。
同样的状况,4年前也发生过一次。那年她还在读初三,坐在课桌前,一只眼睛的前面突然出现一颗怎么也抹不掉的水滴。老师以为这是学习压力导致的,给她吃了两副中药,但不管用。县医院技术条件不够,医院做手术。之后她听妈妈说,姥姥哭了;姥姥则说,是妈妈哭了。
王笑成为了一名弱视者。此后两年病情反复,她又做了六七次手术,眼睛时好时坏,人生的半径随视力的缩减而收缩。年底,她没能留住最后那点光明,成为一名真正的盲人。她开始学习各种永远生活在黑暗世界的方法。变化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也最日常的一件是:她从看手机、刷手机,变成了听手机。
王笑打开一个应用之前,都得先凭之前的记忆构建一个“心理地图”,想象各个功能键大概分布在什么位置。但她很快发现,即便面对最熟悉的应用,她也必须依赖读屏软件的辅助。为了提高效率,她把苹果系统自带的读屏软件“旁白(Voiceover)”的语速调至最快,一分钟大概听字,那是种快进视频时才会听到的含混不清的破碎语流。
最难适应的是网购。首先得耐心听完一串繁琐的商品名称,“三醋酸连衣裙缎面吊带裙女夏挂脖真丝纯色长款纯欲风XX同款”;商品详情多用图片展示,读屏软件不能准确识别图片里的文字,她只能通过阅读评论、问答和商品参数猜测裙子的具体式样。爱美之心不免失落。
同样住在上海的视障人士蔡东岳是一名AI辅具交互设计师,在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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