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青报·中青网特约记者吞云
应聘、偷渡、进入电信诈骗团伙、逃离、虐待、交赎金、被卖、求救、获救、回国……小李(化名)怎么也没想到,一则网络招聘广告,竟然开启了他人生中最黑暗、最漫长的几个月。
日前,记者有机会与小李交流,听他讲述这几个月的曲折、离奇、危险经历。
轻信高薪招聘广告落入圈套
年春节后的某一天,20岁出头、在家待业的小李,寻思着在网上找找合适的工作机会。某同城网站上的一条招聘广告,引起了小李的兴趣:“某集团高薪招聘打字员、客服专员等职位,工作地点位于广西,入职后食宿公司全包。每月除基本工资外还有绩效奖金和提成。”公司待遇不错,也没有工作经验和学历等要求,尽管工作地点离家较远,但小李觉得值得去试一试,便订好了前往广西南宁的高铁票。
“到了南宁后,公司由专人安排我去酒店住了两天,之后便说开车接我去公司应聘。车里还有其他几名年轻人,大家彼此都不认识,但估计都是一起去应聘的。”小李没多想,就上了一辆金杯车,一路无话,车从南宁开到了崇左。到崇左后,司机并未停车,而是继续往郊外开。天色渐暗,周边也越来越偏僻,小李觉得不对劲,便向“公司接待专员”询问,但却被呵斥。“完了,想跑都跑不掉了”,小李开始害怕。车继续开行近30分钟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此时已是夜幕浓浓。小李打开手机借微弱的网络信号看了一眼位置,才知道自己已在中越边境“友谊关”附近。
从越南到柬埔寨漫长惊悚的“被偷渡”之路
小李回忆说:“下车后,我们一行人被赶着走山路,不让开手机照明。没人敢跑,也不知道往哪跑。走了不知道多久,最后翻越了围栏,见到两个过来接应的人。我们跟着又走了近3个小时,翻山、走泥地,最后终于看到了灯光、房屋和一些用外国字写的标语。这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出了国境。”
雪上加霜的是,此时小李的手机已经完全没有信号,电量也快耗尽。绝望之余,小李一行人被在此地等候多时的一队越南人用摩托车接走。又经历了几个小时的颠簸,摩托车终于开到了稍微有点人烟的地方。紧接着小李又被转移进一辆商务车,车从凌晨一直开到天亮。“我们被丢进一间酒吧里锁着,在被关的第三天凌晨又分开被两辆商务车接走,几小时后他们又把我们送进了一辆双层巴士。大巴车开了三天,最后开到了胡志明市。”
到胡志明市后,小李再次被转移,他被塞进一辆丰田商务车拉到越柬边境。小李说:“我们到了越柬边境的一条河边,有小船来接。我被要求平躺在船里,身上被遮盖一层黑布。靠岸后又步行了近3个小时的沼泽地,随后再次坐上一只小船,几小时后到达一个城市附近,被一辆车接走。这次开车的是中国人,他告诉我们,我们现在在柬埔寨金边,下一步要去西哈努克港市。”
经历了几天漫长惊悚的“偷渡”,小李又累又困又脏。等他再次睁开眼,车已经开到了西港的“XX城”园区门口。公司的“人事”到门口接到小李,没收了他的手机,带他安排宿舍、办理“入职”。第二天,公司开始对小李进行“业务培训”。在拿到“培训材料”后小李才恍然大悟:这根本不是什么“打字员”“客服专员”的工作,而是以往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网络诈骗”。他到达的这家公司甚至整个园区,就是一个“网络诈骗”窝点。
装病逃离不成却遭殴打勒索
想到自己要干的是诈骗勾当,小李的内心充满了抗拒。他打定主意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柬埔寨西港的这些所谓“园区”,其实更像是一个个封闭的小区,小区出入口都有保安人员把守,严格控制进出,甚至小区里的每栋楼也只有一个出入口、一套门禁系统。在“园区”内工作的人连楼都不能出。小李后来知道,一些想逃跑的人最后被抓回来,受尽折磨和虐待。虽然刚到没几天,但小李听说了这些故事后,觉得想逃走绝对不能硬来。
“那天我热敷了好久,接着向人事报告说我发烧了,随后被带到园区内的诊所测量体温。再之后,我被带到园区外的一家酒店关了两天。第三天,有人来给我做核酸检测,发现结果是阴性后,我又被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地方。房间里还关着其他几个人,一打听才知道,他们都跟我一样,也是不想干诈骗这行的人。”
几小时后,小李被另一拨儿人带走,关进了一个“单间”。不由分说,几个人开始用棍棒、电棍毒打小李,并要他给家人打电话,不交10万元人民币就不会放人。小李的家人一开始根本不相信他在柬埔寨,并被绑架勒索,直到他们录下小李被毒打的视频并发给他父母。因为小李的家人一时没有凑齐10万元赎金,小李就被关在小黑屋里三天,三天只给了一桶泡面。到了第三天中午,一个像是绑架团伙头目的人拿着小李的手机来问支付密码,小李不愿意说,那人就拿出一把枪指着小李的头,小李只能哆嗦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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