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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在热播的电视剧《乔家的儿女》中,毛晓彤饰演乔三丽。乔三丽在乔家五兄妹中排行老三,因为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妹妹,三丽从小就懂事的令人心疼。童年阴影让她始终缩在自己的“保护壳”里,她温柔坚韧而又知道自己想要的生活是什么,始终“人间清醒”。谈到自己和三丽的相似之处,毛晓彤说“拎得清,这也是我和她比较像的地方,但是她比我能忍”。这是毛晓彤第一次演年龄跨度比较大的角色,无论外形还是内心的塑造,对她来说都是挑战。
毛晓彤不常哭,若是哭了,多半是因为对自己懊恼。这样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觉得我的表现达不到自己的要求,我就会很焦虑,压力大的时候会哭,但不会太久,我洗把脸就可以继续做之前的事。”
她身上有一些细细碎碎的小疤痕,多是工作时留下的,并不明显,她也不在意,需要的时候给手臂和小腿来点儿粉底,就能遮得干干净净。“宇宙很大,我们很小,做好眼前的事情吧。我还是想当一个很好的演员。”
在毛晓彤的逻辑里,“很好的演员”并不是一个能量化的概念。“准确来说应该是,能尽最大努力把我接触到的所有事情都做好,至少要达到我心里的及格线,而不是非要先给自己设定一个‘冲奖’或者‘爆款’这样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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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届上海电视节白玉兰奖最佳女配角评选,毛晓彤止步于提名,如她自己所说,“不忘初心,继续努力”。颁奖前一晚,她在微博上说,获得提名虽已是非常重要的肯定,但自己面对颁奖礼依然像高考查成绩一样紧张。
时间倒回到今年5月,毛晓彤入围白玉兰最佳女配角的消息公布当天,剧组给她排的中班,睡醒时已经是中午12点多。“手机里好多好多信息,都是各种祝福祝贺,然后我详细去看了微博才知道。”
一直到采访当天,整个团队都沉浸在非常单纯的开心里。大家一致认为入围已经是很大的肯定,最后没得奖的话“也太正常了”,如果得奖了“那真的太幸运了”。
经纪人还笑说:“我得提醒她,到时候还得绷着点儿,美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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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甜妹
毛晓彤身材娇小,短发利落,笑的时候眼睛弯起来。采访时她坐在一把比较大、有靠背的椅子上,椅子跟她身上的衣服是同色系,让人觉得她腿一曲整个人能缩进去。再加上一双大眼睛和甜美的笑容,许多人对毛晓彤的印象都是漂亮的甜妹。
“但我本人真不是这样。我本来是一个很安静的人,拍《爱情回来了》之前我在横店一扎三年,都是古装戏,王传君见到我都觉得我像个古人。那会儿我都不太主动跟别人说话,别人先跟我说话了,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往下接,真的,瑛贵人什么样我什么样。但包念念那个角色需要我变成一个全身芭比粉、顶着一头金灿灿公主卷发的小女生。所以演她的那段时间,我每天把自己调动得情绪很高涨,不断放大我性格里活泼开朗的那一面,等到那个戏快拍完的时候,王传君说我变得活泼了很多,像个猴子。”
拍摄那天来现场的是与毛晓彤合作了六七年的化妆师,他也提供了一些佐证:“第一次给她化妆那会儿她还小呢,是比现在安静点儿,但她性格一直特别好,直来直去的,没变。”
毛晓彤试图探究:文文静静的自己怎么就成了今天这个爱说爱笑的样子?她总结了一下原因,大概在二十多岁性格养成的当口,集中演了一些外向灵动的角色,这才养成了她如今的性格。对于第一次采访毛晓彤的陌生人来说,和她聊天是舒服的,几乎感觉不到距离感,好聊、亲切、健谈。“但那会儿很多很多人都以为我就是包念念本人,觉得我是本色出演,到后来采访或者其他场合见到就问我,你声音怎么这么低沉?不是包念念那种高亢的?”
刚从中戏毕业后的两年,毛晓彤几乎都是在“跑组”中度过的,带着简历一个个组试戏、争取角色,《甄嬛传》中的“瑛贵人”一角就是这么试回来的。她已经不太记得清,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需要跑组,开始可以出演一些戏份比较多、比较重要的角色了。“没记错的话,大概在《天涯明月刀》播出以后吧,第一次(剧方)觉得我就是合适的角色,应该是《天龙八部》的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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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行十年,毛晓彤基本上都处于“无间隙工作”状态。在网上的介绍页里,她演过的角色好几页都放不完,但她似乎还能清楚地记得自己塑造过的每个角色的细节。这样的细节不需要努力回忆,而总是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地被她拿来举例,用以辅助表达。
“有时候会很焦虑,我的表现达不到自己的要求的时候。拍《刀客家族的女人》的前一个月我都焦虑,每天就看剧本,一直琢磨……让我现在演,可能把握大一些。那会儿我24岁,演的明月这个角色,我的经验、性格、阅历,都离她好远。我唯一跟她相似的,可能就是骨子里的一点儿倔强。那是一个年代戏,明月又是一个军阀的女儿,特别飒,又会骑马又会开枪,枪法还巨准,从她刚被娶进门儿演到后来怀孕什么的。导演希望这个角色有一个时间跨度的变化和人物的反差,看着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儿,但其实很有魄力,跟当时的我差别真挺大的。后来我每天琢磨,彻底琢磨通了之后,才慢慢开始顺了。”
时至今日,这样的焦虑依然不时发生。
前不久《大国担当之埃博拉前线》刚刚在海南万宁杀青,那是毛晓彤从业以来第一次想“歇歇”。这部剧以年中国医疗队援非为故事背景,为了还原“非洲”,剧组的美术老师搭起了非常逼真的实景,加上来来往往拿着道具枪的非洲演员们,让毛晓彤一到剧组就不自觉有些紧张。
“我以为冬天在海南拍戏挺舒服的,根本没有准备厚重的衣服。结果那儿的海风刮起来我说台词都嘴瓢。故事发生在非洲,所以戏服都是半袖、短袖,我这才知道海南冬天也挺冷的。”但这些都只是“小意外”,与她职业生涯中的其他意外相比,几乎不值一提,她寥寥带过。真正让她再次焦虑的,是剧中大量的英文对白。
毛晓彤饰演的何欢是一位记者,从小立志报道不为人知的故事。因为职业的原因,许多时候她需要用英文跟当地人交流。对手戏搭档都是说英文的外国人,随着剧情的深入,英文台词量和难度也越来越高,这些客观要求提高着戏的难度,毛晓彤一边适应,一边让自己把这些英文对白烂熟于心。
“因为拍的时候你不能想,一想情绪就不对了,必须直接说出来。”经纪人后来补充道,“她并不是本身英文说得很溜的人,所以基本上除了拍戏睡觉,她都自己在不停地练,背台词练发音。应该最后还是会配音,她自己配或者可能有专业的老师配,但嘴形也要对得上,她要求自己发音、情绪都是准确的,然后崩溃了好多次。当然这些都是应该的,我不想强调她很拼啊很辛苦什么的,但我真的能感受到她是发自内心热爱表演、敬畏表演也专注于表演的人。”经纪人顿了顿,“听起来好像有点儿矫情,但我真这么觉得。”
不矫情的幸运儿
报考中戏,到成为演员,是毛晓彤和妈妈一拍即合决定的。妈妈在天津《每日新报》上看到了一则表演预科班的招募信息,母女俩一致同意:先去学学吧。
小时候的周末,很多小伙伴不是在休息就是在玩,但毛晓彤妈妈总是用一辆小小的红色二四自行车,带着她到处上课,排满了周末两天。电子琴、钢琴、声乐、舞蹈……她们俩都没有做过长远的规划,也没有想到最终毛晓彤会走上表演这条路。
“我其实并不是一步步按部就班地学习,然后考学校,然后当演员,这么计划着来的,好像不知不觉就发展成这样。我妈一开始只是觉得女孩子学弹琴比较好,可以把性格培养得文文静静的,就让我学弹琴。后来有一次我看到同龄的小朋友在学跳舞,穿着小高跟鞋,我也很想穿,我妈就帮我报名学了国标。机缘巧合我又在合唱团待过,学了一些声乐,参加了小天使乐团啊、摇篮艺术团等等,多多少少也攒下了一些演出经验。总的来说我觉得我是幸运的,所以我也很珍惜现在的生活,珍惜我的每一个角色。”
事实上,她在去上预科班之前,就想好了考不上中戏的退路。她跟妈妈承诺:如果两年都考不上,那就重新准备高考,考法学专业,做律师。但她一次就考过了,她毫不避讳:“是真的很幸运。”
“但也有很多人不那么幸运,很多事情不一定是努力就能成功的,你会劝他们放弃吗?”
“那还是得留着那个‘梦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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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赫拉巴尔曾有一句很动人的话:“尽管我的道路从头到尾都长满了杂草,但也只有我自己是我这一生的见证人。”
这句话几乎能概括毛晓彤对“梦想”的态度。即便到了今天,她依然相信,梦想是遥远而美丽的,而且必须为之努力。“不管有多难,你都去努力做好。最最差的结果是你没有成功,但你所看到的沿途风景,就会成为你已收获的东西,这是抹不掉的。”
在《三十而已》开播之前,整个创作团队心里都非常清楚:这会是一部不折不扣的好剧。但后来这部剧的火爆程度却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导演张晓波在和演员们聚餐时,跟大家说:“这个戏之后(播出的反响)我也不知道怎么样,但我能保证让你们,这些参与这部剧的每个人都不后悔。”
最终这部剧叫好又叫座,播出时是一时舆论热点,后来也一口气拿下白玉兰的多项提名。
毛晓彤一边化着妆一边给我讲述她的故事,我们在镜子里对视。我注意到,说起这段回忆时,有那么一瞬间她抑制了一下眼热的冲动:“那一刻大家的想法真的很纯粹,我们的付出没有遗憾了。那个力量很大,听了很感动,很澎湃。”
但当被问到“梦想是什么”、“想做的事情”、“长期/短期目标”这类问题时,她通常会在略略思考之后给出个不惊喜的答案:“做一个很好的演员。”
经纪人对此一点儿都不意外:“跟她相处过的人就会知道,这是她最真实的想法。她不是每天挂在嘴上说,而是你会从她每天日常的、身体力行做的事情感受到这种真实,她是真的一直在钻研表演的人。”
梦想是遥远而美丽的东西。不管有多难,你都努力做到最好,最最差的结果是你没有成功,但你所看到的沿途风景,就会成为你已收获的东西。
所谓痛快
经纪人接着举起了例子:“比如她打那个魔兽世界的游戏,挺厉害的,是里面公会的副会长。但因为想专心拍戏,她说戒就给戒了。我虽然不打游戏,但我知道那没那么容易,我挺佩服她这一点的。”
今年初,毛晓彤在微博上求助过,试图找回自己十年前的游戏账号。后来在游戏平台的帮助下,她很快找回了账号,还被网友调侃“年就在氪金了!”
团队的另一位工作人员说:“她是那种认定了目标,就会死磕的人。前段时间去《创造营》跟弟弟们合作演出,她觉得在跟弟弟们合动作之前,自己至少应该很熟练地跳完整首歌。但因为练舞的时间非常短,她很着急没练好,又要强,就偷偷自己急哭了。不过没哭太久,又赶紧洗了把脸接着练。”
从前,为了不给别人造成负担、带去负面情绪,毛晓彤常常会“忍”“扛”“熬”,发现问题时选择沉默。后来,她发现这样的处理方式往往让事情的进展进入低效模式,且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她慢慢开始选择“直接说出来”。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磨叽半天其实是在浪费大家的时间。要传达什么信息完全可以直接说。只要说的是真话,我是能站在你的角度和立场去考虑的,我是比较能接受实话的人,也可以接受不同的声音。工作之后我发现时间真的很宝贵,而且成年人彼此都会有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和接受度,可能直说然后这事儿就过去了,该怎么做事情就继续推进,不会在心里留下什么芥蒂。反而互相猜心思的过程,可能会滋生一些没必要的误解,这样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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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果有了误解,你会急于澄清吗?”
“分情况,身边人可能会解释一下,但一般都是自然地解开了,不太会特地解释。”
“比如有一段时间,跟你有关的标题都逃不开惨、辛酸这些关键词?”
“还有说我抑郁了,自杀的都有,说还好及时发现。我都看笑了,我明明微博也在更新,并没有失踪。而且那会儿正在录《新舞林大会》,我每天都在活蹦乱跳地跳舞,但还是有人这么写,还是有人信。我没办法跟每一个人去解释,哪一个才是真实的我。但慢慢地,大家自然而然也就了解了。”
这样的误解或多或少影响了她,若是没有足够良好的心态,很难做到不予理会。就像《三十而已》收官时,毛晓彤写给“钟晓芹”的长微博里说的:要有强大的内心,做自己的避风港。她向往渡边淳一所说的“钝感力”,但自问还在“修行”的过程中,在不断地让自己的内心越来越强大。“因为人的情绪不可能完全被消磨掉,我还是要拍戏,要表达。”
曾经有位女演员说过,好的演员,在生活中是演不了的。毛晓彤也认同这个观点,“好像我只要一拍戏,就一直挺能做到老师教的真听真看真感受的,有作为演员需要的‘敏感’。但很奇怪,在生活里,我就越来越把自己‘修炼’得很‘钝感’了。”
毛晓彤说自己想演一个律师。“一方面是因为本来我也想学法,我当时甚至已经开始考虑,如果帮人家打官司打赢了,责任方会不会来报复我?”她忍不住哈哈大笑。“另一方面我一直对这种有严密文字逻辑的东西很感兴趣,很喜欢这种很理性的东西。”她想了想,又补充道:“但不能是那种可可爱爱没有脑袋的小白律师,不能为了凸显对手角色很天才就表现得很失智,要是很厉害的,哪怕是个反派角色,也要像《锦绣未央》的李常茹那样,虽然‘三观’不正,但有一套完整自洽的逻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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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于毛晓彤对逻辑的执念,工作人员告诉我,她们私下都说毛晓彤是“不锈钢”,就是“比钢铁直女还直,想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get不到(很多暗示)的,完全不会拐弯抹角”。毛晓彤的英文名叫“momo”,有桃子的意思,最近她给自己买了一个粉色的桃子手机壳,后面带着一颗柔软可捏的立体桃子。那是很容易脏的硅胶材质,一开始她每天清洗,还会给它扑散粉。没过几天她就不管了,任凭它这么脏下去。
原本,毛晓彤了不起的“不锈钢”形象已经逐渐清晰起来,却在我们聊到她的家里的宠物一猫一狗时,突然破了防。
“我的狗养了挺久了的,小猫是最近才养的。有的剧组酒店不让带宠物,我就带回家让我妈帮忙养着。哎呀,本来我都跟它们自称‘妈妈’的,结果等我再回家的时候,我妈已经是‘妈妈’了,还给它们穿上了不太符合我审美的小衣服,我就被‘变’成了姐姐。”她无奈地笑着,轻轻叹了口气。
我突然明白,也许温柔也是女人的特质之一,在经历了有些笨拙、摇晃却坚定的成长之后,日积月累地沉淀下来,成为她贮存在小小身板里的巨大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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