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又是一年“5.12”！对我来说，最刻骨铭心的不是14年前的汶川大地震，而是年与汶川羌族女导游柳馨（尔玛星语）的那场地火燃烧般的热恋。它萌芽于不期而遇的一段网恋，戛然终止在疯狂的罪恶之手。就在我的眼前，她香消玉殒......
5.12汶川大地震
10年前，我还是四川省Q县县政府办主任。一场家庭变故突如其来：《DNA亲子鉴定报告》检验结论（“被检验人1生父或然率0%，%排除为被检验人2的生物学父亲”）确证了我的怀疑——5岁的宝贝儿子黄磊根本不是我亲生的！
看到白纸黑字的亲子鉴定报告，前妻常蓉辩称：因为结婚后很久没怀上孩子，她才在下岗到成都做售楼小姐期间人工授精怀的黄磊，还反诬这是我没有生育能力造成的。
售楼部场景
人工授精有手续，我叫她拿出来看。常蓉说：“丢了，这个留着干啥？”我醒过神来，知道常蓉在糊弄我。她说在成都做人工授精是假，当售楼小姐跟客户假戏真做倒很有可能。我怒喝道：“你这个骗子，还想骗我多久哇？”
我当天便离开新居，搬到了政府办旧宿舍住。那里的旧家具大多已处理送人，好在木床、书桌和旧电脑还在。
第二天晚上，常蓉上门向我认错，提出可以跟我再生个孩子。我冷笑说不可能！常蓉说咋个不可能？你要是害怕因为超生被开除公职丢了饭碗，不需要你出面，我爸找关系弄个黄磊有智力缺陷或者身体残疾的证明，可以再生一个，最好生个女儿，那就凑成“好”字、儿女双全了。
无论常蓉如何大展柔情，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我都横眉冷对，决意离婚！
一时间，我与常蓉的离婚大战闹得满城风雨。受此影响，我在县政府领导班子换届选举中与副县长的职位失之交臂，心情懊丧到了极点。下班回屋除了睡觉，就是坐在电脑前上网打发时间。
这天刚登录QQ,就有一个叫“尔玛星语”的请求加为好友,验证信息空无一字。若在平日，我很可能拒绝，因为陌生网民的身份、性别、年龄常常不实。真实的“她”是男是女说不清，那个美女头像不一定是尔玛星语本人。男网民出于各种动机和需要，借用女影视明星、女模特的靓照作头像，聊起天来柔情似水，将痴情男忽悠得神魂颠倒的不乏其例。
听司机牛明建说，他在网上曾碰见过一个“天仙妹妹”，后来才识破是李玉刚式的爷们。
李玉刚戏装照
李玉刚生活照
好在那位网友只有假冒仙女的雅兴，一点没有骗财骗色的企图，但还是让他感觉遭受了戏耍愚弄，愤懑又怅惘了许久。
我扫了一眼尔玛星语的资料：性别“女”，年龄“3岁”，所在地“四川汶川”。这三项中，填写的性别真假难辨，年龄明显在开玩笑，但所在地有可能是真的。
我来了兴趣，把她加作好友后，又打了招呼，问起她的“幼龄”。
尔玛星语道：“我可没开玩笑。我是‘5.12’地震两天后被人从废墟下救出来的，等于重新获得了一次生命。从那时算起，年龄就是3岁呀！”
5.12地震废墟
“你家在汶川？”
“嗯，我老家是汶川水磨镇的。”
水磨古镇
水磨羌城
水磨新貌
水磨夜景
“看你的头像很年轻，现在你在上大学还是上班啊？”
“都是。我在阿坝师专旅游管理专业上大三，学校过两年要升格为本科院校，校名该是阿坝师范学院啰。我运气好，进校不久搬到了新校园，就在水磨镇哩。实习期间，我在汶川映秀旅游公司做导游。哎，我说了这么多，也该你说说啦。”
阿坝师范学院
我只道自己在机关单位上班，年龄30多，又问：“‘尔玛’有啥含义？”
“那是我们羌族的自称。”
“你是羌族？”
“是呀，汶川本来就是羌族聚居县么。”
“我对羌族了解很少，只知道羌笛。中学课本上有两首古诗提到它：一句是王之涣写的‘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还有一句是岑参写的‘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你会吹羌笛吗？”
羌族羌笛
笛声悠悠
“会，现在很少吹了。”
聊天的同时，我进了她的QQ空间。相册里有一张身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年轻女子照片，跟头像的模样相合，想必就是她本人了。
羌族姑娘
羌族姑娘
只见她站在匾额上题写着“映秀东村”的仿古牌坊前，梳辫盘头，顶上包着绣花头帕，簪子、耳环等银饰熠熠生辉。花边的长衫形似旗袍，色彩艳丽，长及脚背。她抿嘴浅笑着，明亮的眸子如同山间的清泉一样清澈晶莹。
山间清泉
“这是你吧？”我把照片复制了发过去。
“嗯嗯。”
“你们平时这么穿戴？”
“哪儿呀？我们节假日才穿民族服装，平时穿的跟你们一样。不过我是导游，上班时也要穿着礼仪服饰，体现我们羌族的特色元素。”
羌族姑娘
“我打字慢，视频上聊好吗？”我请求道。
“不好意思，摄像头坏了。”尔玛星语接着发过来一个害羞的表情。
“哦，那就语音会话吧。”我点击了话筒图标。“嘟嘟”两声长音过后，那边接通了。
“你好，我叫黄关越，可以问你的真实姓名吗？”
“我叫柳馨，馨是馨香的馨。”她说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声音清脆悦耳。
5.12汶川大地震
“你真是从废墟下救出来的？”
“嗯，我家楼房当时倒塌了，我妈妈还有男朋友都遇难了，爸爸受了重伤……”话筒里沉默了一会儿，“这都是伤心的往事，已经过去了，说点高兴的事吧。”
“那好，我说个笑话，是地震时的段子：有个非洲的黑人青年到四川旅游，入住成都一家宾馆。这时地震发生，宾馆着火了，他光着全身飞快地跑了出来。救火的消防队员都惊呆了，说没见过被烧焦了还跑得这么快的！”“咯咯，再说一个。”
“一位老伯在山上水库钓鱼，这时一条大鱼咬钩。他使劲一拉，刚好地震来了，只见山在摇，水在冒。老伯脸都吓白了，高呼：‘快跑，龙王出来啦！’”
水库钓鱼
大鱼上钩
“继续呀。”
“一个地震幸存者被俄罗斯救援队救出后，记者采访，问他现在感觉咋样？幸存者想了半天说：“狗日的地震凶噢，老子被挖出来后看到周围都是外国人，还以为把老子震到国外去喽！”
我忽地有些不安：“你是地震幸存者，家里边遭了那么大灾难，不会觉得我说这些轻浮吧？”
“不会，地震确实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和伤痛，但生活还是要继续，而且我们要活得快乐，过得更好。在面对苦难时还能幽默得出来，表现出一种豁达乐观的人生态度，也说明我们是意志最坚强的人、感情最丰富的人。”
“你这么说，我的心情好多了。”
“你心情不好？你们政府官员该喜气洋洋才对呀。”
“唉，一言难尽。”
“有啥大不了的事？说说看。”
“人人有本难念的经啊！”
“嗯，那就别念，我也不问了。”
“我心头堵得慌，还是告诉你吧。”我讲述了前一阵换届选举落选副县长的情况。连我也奇怪，为啥对一个素昧平生的人这么信任。不过，我丝毫没提自己的家庭变故，隐瞒了已婚并未离婚的实情，顾虑全盘托出会破坏聊天的气氛，进而使柳馨出于对已婚男人的戒备心理疏离我。
屏幕下方弹出一个消息提示框，柳馨邀请我视频会话，影像接着显现了出来。她坐在电脑桌前，穿着一件鹅黄色的绒线外套，照片上盘起的发辫变成了黑瀑布似的披肩长发。
“摄像头不是坏了么？”
“现在又好了。”柳馨调皮地笑了笑，“说实话，你这么信任我，我很感动，不能再躲着了呀。哎，我发现你很像一个人，是很亲的人。”
“你爸爸？”我问后觉得不妥，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你像姜旭，眉毛、眼睛跟嘴唇都像。他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地震时遇难了。这3年多，我经常在梦里见到他。”
“他也是羌族？”
“是藏族。他很能喝酒，跟我们羌族人一样喝咂酒，还会跳‘莎朗’，也就是羌族锅庄舞。”
羌族锅庄舞
尽情欢舞
柳馨讲述了羌族的一个古老传说：有一对青年男女相互倾慕。男子想娶女子为妻，而女方父母嫌贫爱富，竭力阻挠反对，把女儿锁在了家中。小伙子见不到心上人，痛苦万分，每天都到她家三层高的石垒庄房下，昼夜不停地吹起羌笛，倾诉无尽的思恋之情。高亢宛转的笛声如泣如诉，让苍天也为之动容。
姑娘听了泪如泉涌，日渐憔悴，向父母表达了坚贞不渝、不惜以死抗争的决心。父母见这样拆不散他们，就想出一计刁难小伙子，让他把院坝里的两片石磨背上山，再把它们从山顶滚下来。如果磨片滚回院坝合在一起就允诺他和女儿成婚，否则就是天意难违，不得再继续纠缠。
面对这个根本不可能做到的难题，小伙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他相信心诚能让石头里开出花来，他们的爱情也自会得到天神“阿爸”的福佑。
第二天一早，小伙子背着两片石磨上山了，姑娘登上房顶平台，唱起了“柔西”（情歌）：
山里起云哟云连云哟花花嘞，
哥背石磨哟千斤重哟花花嘞。
两片石磨哟难分离哟花花嘞，
妹子跟哥哟心相随哟花花嘞……
在深情的歌声中，两片石磨从山顶相继滚下来，在庄房外的一片平地停下了，并且侧立着相互重合，如同一对情侣紧紧依偎。在全村人的见证下，女方父母不得不同意了两人的婚事。“女花夜”也就是姑娘出嫁的前一天晚上，村里人在场院外围成一大圈，跳起了热烈欢乐的莎朗舞，祝福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被深深打动了，道：“我很想感受这些羌族风情，听你吹羌笛呢，欢迎吗？”
“当然啦，不过我们都喜欢豪饮，没有海量可不行。知道怎么喝咂酒么，就是大家围坐在一起，每人插一长竹管到酒坛中倒吸着喝。有首诗形容说：‘双手抱定朝天柱，吸得黄河水倒流。’咯咯！”
喝咂酒
喝咂酒
“我酒量还算可以，但这么喝，肯定会烂醉如泥。”
“别担心嘛，你是远道来的客人，会保护你的。”柳馨道，“要来最好5月底，那时正好车厘子成熟，景色也最美。我还可以陪你到水磨镇游玩，管你把好吃的东西吃个够。”
我答应下来。聊天结束后，呆望着电脑屏幕出神，迟迟没有离开座位。我突然想到“双手抱定朝天柱，吸得黄河水倒流”还可另作歪解，不禁有些分神，想入非非起来。同时，热切期待着5月底的汶川之行......（待续）
下篇内容预告：汶川之行如约而至。水磨镇风光秀美，车厘子甘甜可口，我与柳馨流连忘返，情深意浓。然而，不测风云正在前方聚集。常蓉丧失理智，毁灭了满怀憧憬的柳馨，也毁灭了绝望疯狂的自己——舞台上的悲剧是把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现实中的悲剧同样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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